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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春天”足疗店是一家很正规的店，之所以强调这一点，是因为人们对这一行误解太深了。但事实上，在经历了一次次扫黄打非后，还敢光明正大开门营业的足疗店百分之九十是正规的，至少，表面上是。

春天足疗店不大，三间门面相通，上下两层，30岁的李荷是技师之一。对她来说，并不会特别在意哪一类客人，有身份的，没身份的，有钱的，没钱的，都只是客人而已。让她难堪的是有些人，他们对足疗店有种根深蒂固的误解，进了店里，总觉得自己不是来花钱洗脚清除疲劳的，而是来买春的。

这天夜里，李荷就接了这样一位客人。这人40岁左右，人高马大，一脸暴晒出来的黝黑，一脱袜子，哪怕李荷戴了口罩，也几乎被熏晕了过去。这还不算，在洗脚的过程中，男子喷着一嘴的酒气，不时用言语挑逗，被李荷不冷不热地拒绝后，有些恼羞成怒，说：“你们这些女人，不就是出来卖的吗？”说着，竟一把拽过李荷，粗大的手掌在她胸前使劲地搓了搓。

李荷蒙了几秒钟，回过神来用力地挣开，随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，转身就出走了。

几分钟后，男人手抄一张折叠椅下楼，见人就打，见物就砸，就在他找到李荷，正要将折叠椅往她头上砸去时，一只手挡住了椅子，是店里的男技师张强。但男人一身蛮力，三两下将张强拍倒了。有人报了警，不一会儿，派出所的警车来了，问过了情况，将那男人带走了。

对于一个足疗店来说，这样的事虽然不是很常见，但也不是没遇过，没过多久，店里也就平静如常了。

到了12点左右，关门休息了。李荷进了自己的房间，张强推门进来，躺在了她身边。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事情，两人都没什么兴趣，只是紧紧地揽在一起。李荷突然叹了口气：“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，我真是有点受不了了。”张强安慰道：“会过去的。”说罢，也是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没什么本事的人

足疗店的案子是派出所民警张向阳处理的。那个闹事的汉子叫胡虎，酒醒之后就表示了后悔。胡虎是一家搬家公司的员工，做苦力的，老板和同事都反映他平时挺老实的。这本是一个普通的治安事件，胡虎赔钱罚款，被拘七天，事情也就结束了。

十多天后，也就是2020年8月5日，张向阳接警，说在辖区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。赶过去后，救援队已经将尸体打捞上岸。尸体相貌虽然与生前有着相当大的区别，但张向阳仍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胡虎。

不多时，刑警队赶到了。张向阳向程文远介绍了相关情况，特别介绍了半个月前胡虎闹事被拘一事。程文远点了点头，又找报案人——一个晨练的老头了解了情况，随后看向不远处正在验尸的法医田蓉。他第一眼看到尸体呈现的特征时，感觉就是溺水而亡，当然，一切要等专业鉴定。

田蓉验过尸后，过来汇报道：“死者身上没有明显致命伤，口鼻及气管内有大量的蕈状泡沫，气管充血，肺部膨隆，指之间有泥沙和水草，溺死的可能性很大。不过，还要拉回去做硅藻检验。”

程文远知道硅藻检验的原理，如果是生前溺水，水里的浮游生物可以进到气管里，然后进入肺部等，并随血液进入全身内脏器官中。这样提取死者的肺、肝、肾等器官来做检验，如果在其中发现硅藻达到一定数量，则可以诊断是生前溺水，而不是死后抛尸。不过，这种检测并不能测出是自己失足还是有外力致其落水，所以程序上，还是要进行调查。

因为张向阳了解死者的情况，而刑警队近期人手不够，程文远便将他借调了过来。

胡虎所在的搬家公司说半个月前就已经将他辞职了。因为他被拘了，公司人手不够，于是找了个人顶替。这人干得不错，老板就觉得没必要留下胡虎了。胡虎出了拘留所后，曾过来闹了一两回。

程文远问：“他来闹时，都说了些什么？”

老板说：“大多都是些胡言乱语，没理也要争出理那种。不过，越是这样，我就越不敢留他了。”

张向阳说：“你们之前说他挺老实的，现在看来，这人并不是很老实呀。”

“咳，都是天天见面的，还能背后说他坏话？”

老板说，胡虎这个人比较沉默寡言，看起来老实，但一喝了酒，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了，而且，还特别一根筋，打骂过同事，甚至跟客户还闹过矛盾。这次被辞了，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仗义，又说什么自己一切都是被那洗脚女毁了，要去报复她！

像胡虎这样的人在生活并不少见，混得不如意，没去深思自身的原因，只一肚子怨天尤人，但平常是不敢暴发的，一喝酒，胆气就粗了，于是骂天骂地。说到底，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。

“他住哪里？”

“就在不远处的出租屋里。”老板给他们写了一个地址。

程文远和张向阳出了门，就去了胡虎的出租屋。推开门，一股子莫名的混合气味扑鼻而来，他们强忍作呕的感觉，在里面翻找了半天，毫无收获。

酒后溺水而死

春天足疗店里，程文远和张向阳见到了李荷。她三十岁左右，不是很漂亮，但眼波流转之间，明媚动人，身材也很好。

在两位警官的注视下，李荷显得有些惶恐，轻声说：“警官，我没犯法呀。”

程文远笑了笑，说：“没人说你犯了法，只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。还记得半个月前，在你们店里闹事的那个男人吗？”

李荷点了点头。

程文远说：“他死了。”

李荷“啊”了一声，显得很吃惊。

“7月25日夜里10点，这个叫胡虎的男人来你们店里闹事，后被拘留到8月1日出来，8月7日清晨发现死亡，从1号到7号，他有没有再次来过？”

李荷想了想，说：“来过两三次，最后一次应该是6号晚上，都是说他因为我们丢了工作，所以要我们赔钱，这世上哪有这种不讲理的人，所以也没人理他。但他就坐在店门口像个疯子一样，又哭又笑，让客人都不敢进来。最后老板没办法，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走了。临走前，他还说这是利息，他还会来的。”

程文远找来老板询问，证实了李荷的话。所以，死者就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人。

田蓉的进一步尸检出了结果，死者生前曾大量饮酒，同时，在死者的肺中，找到了一定数量的硅藻，而且，硅藻种类与尸体发现地点的浮游生物比对后一致，可以判断，一，死者为溺水而死，二，死亡地点就在尸体发现地附近。三，根据死者胃容物测试，死亡时间大概在8月7日凌晨一点到三点。

同时，在附近调取的监控中可以发现，在7号凌晨1点10分时，死者摇摇晃晃从镜头前过去，期间还摔了一次，虽然之后便因为树木遮挡了镜头，但结合尸检报告，仍是可以得出死者是酒后失足，跌入护城河而死。

得出这个结论之后，张向阳也结束了短暂的刑警队生活，回到了派出所。

几天后，张向阳突然给程文远打来电话，说胡虎的案子有新的线索，他需要当面汇报。

半个小时后，张向阳对程文远说了一件事。胡虎死后，派出所通知了他家里人来领尸。胡虎父母早逝，也没结过婚，只有一个大哥，因为是大哥一手带大他的，两人感情很好。胡虎的大哥来领尸时，坚持认为自己弟弟是他杀，证据是8月5号这天，胡虎曾给他打过一个电话，说自己就要发财了，还让他帮自己在村里相一个女人结婚，哪怕二婚的也行。大哥担心他做了什么坏事，他说自己不会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。结果，两天后他死了。所以大哥有理由怀疑，很可能是他所说的要发财的事，惹恼了某些人，将他灭了口。

张向阳说：“因为他要带着骨灰盒回去，所以我也没有把他留下来，不过，电话地址是留下的。”

程文远接过张向阳递来的手机号码，拨了个电话过去。果然，胡虎的大哥说的与张向阳转述的不差半分，程文远继续询问了一些细节，比如胡虎打电话时的心情、语气等等。胡虎的大哥一一作答，之后很自信地说，胡虎是他一手带大的，从没欺瞒过自己，更不敢跟自己开玩笑，胡虎说要发财了，那肯定确有其事。

只是，之前的调查已经很清楚了，甚至胡虎出了拘留所后的行踪都已经差不多知晓了，没有一丝迹象表明他要发财了啊！

当然，这只是胡虎大哥的片面之词，在程文远的刑警生涯中，曾遇到过很多死者家属无法接受亲人的死亡而提供假线索的事，所以，如果没有合理的证据支持，程文远不会轻易推翻之前“酒后溺水死亡”的结论。

背包客的启发

半个月后的一天，邻省两位同行来市里办案，程文远代表局领导接待了他们。

邻省的这起案子性质很恶劣，一年前，当地一户做生意发财的人家为三岁的儿子请了一个保姆，起先这保姆表现得非常不错，得到了女主人的喜爱和信任，半年时间给她加了三次工资。半年后，这一家三口全部被人杀害在家中，就连三岁的孩子也没能幸免，家中现金及一应首饰尽数消失。

警方调查之后，认为那个叫赵娟的保姆有重大嫌疑，但此人已经逃之夭夭了。一个女人不可能有这能力，所以很可能还有一个男人，警方查到了她的男朋友李归明，而此人也已消失。当地警方花了大量人力物力，从繁杂的线索中剥离出一条线索，分析得出二人很可能分头而逃、最后到此地会合的结论，于是过来请求同行协助。

程文远看了看那二人的相片，没有任何印象，于是又问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线索，对方说：“李归明和赵娟之前是住在城中村的，一个在村里拉货，一个当保姆，所以我们判断，虽然他们很可能会想撇开过去的生活，但有些潜移默化的东西是撇不开的，比如居住地或者工作，所以我们觉得，他们应该还是会选择类似熟悉的地方居住、工作。”程文远深以为然，将二人的信息发给何花花，让她分发给各派出所协助调查。

一连过了三天，毫无音讯，两位同行等不了了，事实上，他们也仅是通过一个线索分析得出的结论，但至于两个嫌疑犯有没有过来，或者说过来后，是否再次逃窜了，他们也是一无所知。

同行之间，好容易来一趟，吃顿饭还是必须的。夜里，程文远带他们去了大排档，之后，各回各家。程文远喝了酒，没开车，就步行当作散步了。路过护城河边时，一眼瞥见河堤的护栏边有几个人在拉扯着，他赶紧冲上去问干什么。

其中一个人挺不讲理，嚷道：“关你什么事，让我死去！”说着要翻过石块砌成的护栏，其他几个人紧紧地拉着他，说：“年轻人，别想不开啊，这美好的世界你就一点不留恋吗？”

原来，是有人跳河自杀，被几个正在旁边搭帐篷的外地背包客发现了，于是进行了劝阻。程文远报了案，不多时，派出所来了民警，将那想自杀的人带走了。

几个背包客继续搭帐篷，程文远注意到，他们选择的位置是河边的一个观景台，这里既清静，也不至于太偏僻，而且地面干净，临水的护栏上又可以很方便地绑上固定索。到了天亮，拉开帐篷，就能看到早晨的第一缕阳光，确实是个好地方。但这地方连他这个本地人都不清楚，他们几个持外地口音的人怎么知道的？

程文远拿了包烟，散了一圈后问：“我知道你们背包客有自己的圈子，大家互相沟通自己所知道的情况，所以你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搭帐篷，应该也是有人向你们推介的吧？”

背包客们纷纷点头，其中有人拿出手机，让他看了一个短视频。那是晚上录制的，两个背包客在介绍护城河观景台，并展示了自己的帐篷。程文远看了一遍视频，随后目光停留在了时间上面，本视频为8月7号凌晨1点发表的。

疑犯浮出水面

程文远如获至宝，立即跟他们要了那二人的电话号码，随后打了电话过去。结果证实，7号凌晨1点30分时，两人确实见到了有个醉醺醺的人路过，那时候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，当时他们还挺害怕的，甩棍都准备好了，结果那醉汉压根没理他们，晃悠悠就过去了。

程文远问：“请仔细回想一下，你们觉得那醉汉有没有可能醉到会翻越护栏掉下河里？”

对方笑道：“警官你不喝酒吧？经常喝酒的人都知道，人不可能喝到那地步的，哪怕喝断片了，脑子也会指导身体该怎么避险，该怎么回家。当然，极端情况另说。”

程文远会意一笑，他当然也喝断片过。

河道护栏为四四方方的石块砌成，高1.2米，宽0.5米，因为脑子会自动选择避凶原则，所以即便胡虎喝大了，也会尽量离河远点，退一步来说，即便他撞上了护栏上，护栏又高又厚，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一头号栽进水中。

程文远又问了他们一些问题，比如当晚有没有听到异响，如落水和呼救的声音，他们都摇了摇头。护城河水声大，关上帐篷又是一个小地天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很正常。

不过，有个人说，他确实看到了一个比较异常的情况，大概2点左右，他出来小便，看到有人路过，那人先是步行，然后走到人行道旁骑上了一辆电瓶车，他记得那电瓶车是没有后挡板的，当时还在想这要是下雨天，不得甩一后背的泥呀。只是，因为那人始终是背朝着他们，看不到脸，当然，那种天色，即便看到脸也看不真切。

程文远继续问：“也就是说，你看到那个人时，他其实是来骑电瓶车的。那可不可以这么理解，那人先是骑了电瓶车到这里，然后停车步行，之后，又来这里取车？”

“对，应该是这样的。”

天亮后，案发地附近一公里范围内的监控、包括商用的都被刑警队借用，调出6号夜里11点到7号凌晨3点的监控画面。通过队里所有人的努力，终于找到了那个骑电瓶车的人的轨迹。他出现在案发地点时，准确时间是7号凌晨1点，离开时间是1点50分，但不知是因为巧合还是此人有意为之，无法知道其长相，但证实了那确实是辆没有后挡板的电动车。同时，也确定了胡虎进入护城河附近是1点30分。

这里，队里有人提出了疑义，如果此人就是将胡虎掀入水中的凶手，他是如何提前预知胡虎会来这里的？

程文远自然也无法准确猜测，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，这跟胡虎所说的要发财的事有关。如果，胡虎到护城河边来，就是为了跟此人见面，并拿到所谓的财，这就可以解释此人为什么会提前预知胡虎要来。从二人来的时间分析，约定的时间很可能就在1点30分，但此人提前了30分钟来，或许，就是为了熟悉环境，以便杀人。

当然，这只是猜测。所以现在要做的，就是回过头来，对胡虎自出拘留所到死亡这段时间的行动轨迹再次进行梳理。

雌雄大盗

梳理的结果证明，之前警方的调查并没有遗漏，也就是说，警方肯定在某个环节出了偏差。

程文远将胡虎生前几天所接触的人和地点摆在桌前，一对比，毫无疑问，春天足疗店是他去得最多的地方之一。但足疗店、发财、杀人，这三者怎么发生关系呢？程文远在纸上画出了胡虎的人物关系图，最终，目光停留在了李荷和张强这两个名字上。

胡虎之所以被拘，是因为他们两人，之后，又多次来找过他们，更有了发财的预言。程文远沉思片刻，随后给张向阳所在的派出所打了电话，请他们以治安要求的名义，对足疗店的人进行身份登记，同时，每个人都拍下正反侧面四张相片。

很快，张向阳拿着相片过来交差了，说李荷和张强二人都称身份证丢失了，还没来得及补办。程文远闻言大喜，让他立即回去盯住二人，一旦发现他们有离开本市的迹象，先扣下来再说。

张向阳走后，程文远将李荷、张强的相片发给了邻省的那两个同行，让他们判断是否是那两个疑犯，同时，将张强的背面相片交给技术中队，让他们拿去与监控中骑电瓶车人的背影进行比对。之后，又通知张向阳，看看他们二人是否有辆没有后挡板的电瓶车。

到了夜里，张向阳来了电话，说发现李荷和张强正准备逃跑，已经扣下来了，同时找到张强的电瓶车，没有后挡板的。

程文远让队员将两位嫌疑人带到队里来，但并没有急于提审，他在等待邻省那两个同行的回复和还有技术中队的比对结果。

在扣押二人23个小时的时候，程文远等待的消息陆续而来，技术中队通过智能分析系统，张强的背影与骑电瓶车人的背影相似程度为82%，配合上那辆电瓶车，足以证实就是同一人了。邻省的那两位同行，因为比对的图片更加清晰，张强的背影与李归明的背影相似度达到了92%，而李荷的背影与赵娟背影达到了95%。因为两人的相貌与之前已经不同了，所以当地警方重点调查了整容医院，拿到了李归明和赵娟整容的证据，目前，他们正在往这边赶来。

当程文远把证据放在李荷和张强、或者说是李归明和赵娟面前时，两人根本无力反驳，承认了谋杀胡虎一事。

半年前，赵娟在那户人家当保姆，虽然主家对自己不错，但仍眼馋主家的花钱如流水，跟男友李归明一说，二人准备入室盗窃。只是，在盗窃过程中，女主人带着孩子回来了，李归明动手杀人，李荷则在一旁捂住孩子的嘴巴，结果，孩子也死了。让他们没想到的是，这时候男主人也回来，于是，索性连他也杀了。之后，二人故意划伤脸部，蛰伏了两个月，伤好后，就去了整容医院。再后来，二人分道而行，在本地会合。

为了避免警方发现，二人化名李荷和张强，在春天足疗店落了脚。本想等到风头过去，他们就会过上有钱人的日子，只是没想到遇到了胡虎，这个精虫上脑的粗鄙汉子让他们蛰伏的计划泡汤了。

当然，胡虎并不知道二人的真实身份，只是一根筋地以为自己可以靠蛮横让他们屈服，而二人担心的却是他胡搅蛮缠会惹来大麻烦，于是动了杀机，说愿意赔他五万元，在7号凌晨1点30到护城河边给他。

就连李归明也没想到，胡虎居然一点也没怀疑，真的准时去了。在河护栏边，李归明掏钱，却掉在了地上，借着去捡的时机，抱住胡虎的两条腿，将他掀下了河。河岸高出水面七八米，且四周没有上下的台阶，胡虎摔下去后，当场就被水拍晕了，就算没有晕，也会因为没有无从立足而死，况且，他还喝了那么多酒。

案子了结，李归明和赵娟被带回了原籍，继续审问，等待他们的，只能是法律的严惩。

本文为推理集中营原创小说《贪婪者死于贪婪》系列之第18个故事《雌雄大盗》，禁止转载，抄袭必究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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